理解中东乱局的历史框架

Eric 今日美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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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月 7 日，加沙地带的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突然越过原有的加沙和以色列人居住地区的边境，对以色列南部城市发动了大规模的袭击。到目前为止，以色列一方已经有超过 800 人被打死，大约 150 人被哈马斯挟持到了加沙地带，成为了他们的人质。

中东地区的复杂性远超过世界上任何一个有冲突地区。这里有历史的矛盾，宗教的矛盾，意识形态的矛盾，甚至带有冷战的影响。本期今日美政，希望通过一个框架式的梳理，来向大家展示巴勒斯坦地区矛盾的由来，这是为了回答一个更为复杂的问题：到底谁更有理？巴勒斯坦地区的出路在哪里？

艾睿爱讲历史，这一次，我会一下子把时间线拉回到公元七世纪，从伊斯兰教的诞生开始讲起。

为什么要拉那么远呢？因为我们目前大多数人都有一个观念，就是迦南地区，也就是现在的巴勒斯坦地区，是圣经上规定了，给犹太人的上帝应许之地。这从古代宗教的观念上，提供了犹太人居住在巴勒斯坦地区的合法性。

但是，很多人也许不知道的是，伊斯兰教中，也做了类似的规定。我们要先讲一下伊斯兰教和犹太教的区别。事实上伊斯兰教在穆罕默德先知降生之前的历史，基本上和犹太教是一模一样的。犹太教中的亚伯拉罕，在伊斯兰教中叫易仆拉辛；犹太教中的摩西，在伊斯兰教中叫穆萨；耶稣叫尔萨等等。我们要从亚伯拉罕说起。

据圣经记载，亚伯拉罕到了 80 岁，依然没有子嗣。这位老大爷就有点着急了。这时候亚伯拉罕的妻子莎拉将自己的埃及女仆夏甲送给亚伯拉罕。亚伯拉罕就和夏甲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儿子，这就是以实马利，在伊斯兰教中，这个名字带有中国味，叫司马义。更后来，亚伯拉罕的原配萨拉在 90 岁的高龄，也怀孕了，生了亚伯拉罕的嫡子以撒。后来犹太人就以以撒为祖先，以撒的儿子，就是后来被冠名为以色列的，敢和天使比赛摔跤的英雄。

请注意，在犹太教的经书中，没有明确地描述以实马利（司马义）的结局。等到了穆罕默德时代，穆罕默德在天使的指导下，说出了司马义的结局。伊斯兰教是这样认为的：他们母子来到了麦加，后来亚伯拉罕也来了，他们一起建立了麦加城，而且在麦加城中建立了那个著名的天房，克尔白。这就是我们今天还能看到的麦加朝圣中，信徒们会围着绕圈的那个大立方体。克尔白的意思，就是立方体。而阿拉伯人，就是司马义的后代。

在犹太经典中，神说：“我要你的后代世世代代遵守我和你们的立约。” 犹太人认为这个后代，就是指二儿子以撒，所以他们认为自己是神所拣选的人，故称 “上帝的选民”；而伊斯兰教则认为，既然是后代，当然包括两个儿子，也就是说，包括司马义，所以阿拉伯人也认为，自己是神的选民。

古兰经中记载，神和司马义的后代的约定中说：“你们要净化我的房子，使那些人绕行或者停留或者拜倒臣服。”

而这个历史阶段中，整个阿拉伯半岛，包括巴勒斯坦地区，就进入了伊斯兰化的过程。请注意，在这个时间之前，犹太人已经被罗马人放逐了五百年了。这个地区更多地居住的是罗马人和希腊人，而他们在伊斯兰教的扩张中，不是离开了巴勒斯坦地区，就是皈依了伊斯兰教被同化了。

所以，如果说犹太人的经书里规定了迦南地区归亚伯拉罕的后代所有的话，那么同样地，伊斯兰教的经书里也规定了阿拉伯人可以拥有迦南。我们今天之所以更多地觉得巴勒斯坦地区是以色列人历史上的所谓应许之地，更多的是因为西方文化的强势，我们更多地接受到的是通过西方文明叙事所介绍的宗教故事，忽略了处于弱势的伊斯兰文明的叙事。

换句话说，巴勒斯坦地区本身就不具有必须属于犹太人的性质。但是，随着历史的进展，包括全欧洲反犹、一战后的犹太复国主义，二战中犹太人遭受灭顶之灾等等，这使得舆论更关注犹太人，而几乎完全忽视了阿拉伯人的声音。

历史是讲究实力的。犹太人被驱逐到欧洲之后，实际上参与了欧洲的文明进程。从文明的程度上来说，已经大大超越了阿拉伯人。阿拉伯人自从被奥斯曼土耳其人征服之后，基本上回到了原始的沙漠游牧状态，只有少量的商业活动。

以上是从历史文化和宗教的角度来看巴勒斯坦地区的归属问题。接下来我们来看真实的历史，犹太人建国是不是真的侵占了阿拉伯人的领土呢？

这个问题的回答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为什么呢？因为犹太人开始大规模进入巴勒斯坦地区的时候，巴勒斯坦地区还没有一个所谓阿拉伯人的国家。这个时间，是在 1882 年到 1903 年之间。史称第一次阿利亚运动，实际上犹太人开始向巴勒斯坦地区移民，时间还要更早，19 世纪的中叶就开始了，主要原因是欧洲和俄罗斯的大举排犹的活动。

当时这个地区还属于奥斯曼土耳其的领土，这是在一战之前。犹太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当地居民的注意，因为当时巴勒斯坦地区有很多民族，不同宗教民众杂居，来了一两万犹太人，并没有引起当地人的注意。但我前面说过，犹太人的文明程度远高于巴勒斯坦地区其他民族，因此他们的发展相当快，无论是农田，还是商业城市，犹太人都是主要的建设者。比如特拉维夫，海法等今天的大城市，早期都是犹太移民为主力建立的。

在一战中，英国为了削弱奥斯曼土耳其的实力，就在奥斯曼土耳其所统治的阿拉伯地区开始传播民族主义思想，让他们闹独立，摆脱突厥人的统治。最有代表性的就是托马斯劳伦斯上校。他被称为是 “阿拉伯的劳伦斯”。他成功地领导了阿拉伯人的独立运动。

但是，我并不想说英国人在这里耍了花招，或者一开始就别有用心。因为战争的需要是多方面的，英国确实也难以在当时做到全心全意为阿拉伯解放事业服务。英国人之前答应给阿拉伯人的土地中，就包含今天的整个巴勒斯坦地区（事实上这个地区和后来 ISIS 要求的所谓大阿拉伯哈里发国差不多）。但是到了一战结束之后，阿拉伯人失望地在凡尔赛和约中发现，法国和英国基本上把中东比较富裕的地区全给瓜分了，只留给自己最贫瘠的沙漠化的阿拉伯半岛。叙利亚和黎巴嫩归了法国，伊拉克和大约旦地区归了英国。所谓大约旦地区，就包含今天的约旦王国和以色列。当时的以色列还叫巴勒斯坦，而约旦则叫做外约旦。

而与此同时，犹太人向巴勒斯坦地区移民的浪潮依然不断，我们前面提到的阿利亚运动，一共进行过五次，到 1940 年，这一地区的犹太人口已经超过了 40 万人。从法理上来看，犹太人的到来并没有 “侵占” 哪个国家，因为这个时候，这个地区还是英国托管地，即没有约旦国，也没有叙利亚国。只有长期在这里生活的阿拉伯人而已。虽然谈不上侵略，但是犹太人人口增多之后，由于宗教的原因，尤其是对犹太人希望能够到耶路撒冷的西墙（也称为哭墙，这是被罗马人摧毁的第二圣殿的遗址）去朝圣，但阿拉伯人认为这早就是阿克萨清真寺的一部分了，你一个异教徒跑到我们的圣殿来搞自己的宗教仪式，就有点过分了。双方曾经在 1929 年爆发了严重的冲突，当时的英国占领军进行了弹压。这个时候，犹太民族和阿拉伯民族之间，开始产生了严重的对立。这一对立的根本原因，是双方宗教上的分歧和对耶路撒冷的争夺。

二战之后，殖民主义已经臭了大街了。各地纷纷开始了独立运动。英法也顺应历史潮流从各占领地撤军。于是这个时候，就建立伊拉克、约旦、叙利亚和黎巴嫩。沙特也在这之前就已经建国了。但是，巴勒斯坦地区，无法建国。

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地区由于犹太人的移民，使得建国变得非常困难。要理解这一点，就必须回到我们前面说的阿拉伯人的圣经，可兰经中的记载，阿拉伯人生活的地区，可以有绕行的人，可以有皈依的人，也可以有臣服的人，也就是说，伊斯兰教统治的地区，你可以不接受伊斯兰教，但必须臣服，归伊斯兰教的人管理。但是，如果在这个地区建立一个异教徒的国家，这就违反了古兰经中所谓的 “净化我的房子” 的上帝的契约。如果说犹太人不敢违抗和上帝的契约，那么阿拉伯人也不愿意。

二战之后，巴勒斯坦地区的犹太人人口从不到十万激增到了超过 50 万人口。但即使如此，他们在当地依然是少数民族。巴勒斯坦地区的伊斯兰教人口超过 100 万，是犹太人的接近两倍。这个地方怎么能建立一个犹太教的国家呢？

这就要谈到 1947 年联合国关于以色列建国的 181 号决议。这个决议要求同时在这个地区建立以色列国和巴勒斯坦国。但是，这个协议的效果非常具有讽刺性，也导致后来以色列和周边阿拉伯国家战火不断的主要诱因。这是怎么回事呢？我明天来讲。

Er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