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th: May 2021

Eric 今日美政 枪击案和 NRA 的胜利 周日凌晨，迈阿密郊区又发生了一起大规模枪击案。在一个超市前的广场上当时正在举行一场音乐会。午夜刚过，一辆白色尼桑 SUV 上走下来三个枪手，他们用突击步枪向参加音乐会的人群无差别地射击，当场打死 2 人，打伤 20 多人，其中有两人在医院里尚未脱离生命危险。三名枪手随即逃跑，目前没有人知道枪击的原因，也没有人知道枪手是谁。CNBC 著名的真人秀节目 the Profit 的制作人 Marcus Lemonis 来自佛罗里达，他悬赏 10 万美元给提供线索抓到罪犯的人。但这已经不知道是第一次大型枪击案了（上周三刚刚在旧金山发生一起大规模枪击案，死亡人数包括枪手在内 10 人）。美国人生活在对枪击案的麻木之中，每年死于枪击（不算自杀）的美国人在 15000 人左右，而且还呈上升的趋势，2020 年已经接近 2 万人。但控枪的努力在美国永远显得如此苍白。为什么？因为他们要保卫自己的“权力”和“传统”。我们现在都熟知美国的长枪协会 NRA 总是在鼓吹自己保卫着美国人的宪法第二修正案权力。多次阻止了美国进行枪支管理的，就是 NRA 的说客们。那些反对控枪的政客总是会告诉你：“我们在保卫你们的宪法权力！”。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这种说法根本不是美国权力法案（美国宪法修正案前十条几乎是和宪法同时制定的，被叫做权力法案）制定时的说法。因为第二修正案的原文是：“一支管理良好的民兵队伍，对于一个自由国家的安全是必要的；人民持有和保有武器的权利，不得被剥夺”。很显然这一条的规定目的是为了保卫自由，不被外国入侵或独载者的欺凌。但事实上现在根本没有这个必要，民间拥有再多的枪支，在美国的政府军面前，你连一个小时都撑不下来。而且请注意，第二修正案保卫的，是集体权力，而非个人权力。事实上，这才是 NRA 长期以来对抗枪支管理的一个主要借口，并非个人拥枪权，而是集体保卫权。NRA 只是在近代，做了一个华丽的转身，以下详述。另外一点需要注意的是，就在权力法案通过的同一年，国会还批准了民兵法案 Militia Act，就是第二修正案中提到的民兵，其中明文规定，所谓民兵，只能是”自由的，健康的，白人男性公民“。明白了吗？拥枪权从一开始，就不是给黑人、女性和少数族裔的。这一点我后面还会提到。NRA 成立于美国南北战争之后，最初就是训练射击的一个民间组织。他们一直认为自己的这个组织，可以保卫美国。在面临多次的对枪支的管理提案中，他们一直强调的是国家的安全。比如在 1940 年他们出版的一份杂志 ”美国枪人 American Rifleman“ 中就强调，英国就是因为控制了自己人们拥枪的权力，而变得无力受到外敌入侵（1940 年正是纳粹轰炸英国的高峰期）。而且更重要的是，NRA 从来没有引用过宪法第二修正案，直到 1970 年代。肯尼迪总统被刺之后，美国制定了控枪法案 GCA，公众对 NRA 的看法也变得非常负面。从这个时候开始，NRA 开始改变了自己的宣传策略，他们不再强调集体保卫权，不再说什么自己在保卫美国安全了（总统都被杀了）。这个时候，NRA 来了一个华丽的转身，以一个”受害者“的形象出现，他们的宣传策略变为引导公众相信，那些要控枪的人，是要剥夺你们的宪法权利。我们要保卫的，不再是美国，而是我们个人权利。NRA 成功地团结了拥有枪支并反对控枪的人，使他们形成了一个身份认同。他们认为自己是被多数人迫害的少数，因此特别强调自己的”权力“！请注意，在美国的话语体系中，权力往往是用来保护少数和弱势的。比如言论自由的权力是针对强势政府的，同性恋的权力是用来保护少数同性恋群体的等等。在美国只要你开始谈自己的权力，你往往就是先将自己设定为弱者和少数。你很少听过美国政府声称自己有什么权力，因为即使你这样去主张，在美国文化中，也得不到同情和支持。强者不能谈权力，这是美国文化的一个特点。NRA 很聪明地将自己扮演成了一个被欺凌的弱者，因为事实上主张控枪的人确实占有绝大多数，民调中 70% 的人是支持控枪的。NRA 瞬间就成了一个反对”多数人暴政“ 的角色。这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事情。NRA 的宣传中说：”如果我们再不行动，我们就会被暴政当作罪犯了！“ 楚楚可怜。但是，NRA 真的每次都反对控枪吗？不，那得看是控谁的枪。NRA 还真的支持过一次控枪行动。1960 年代，黑人民权运动中也出现过一些极端组织，比如黑豹党 Black Panther Party。他们主张武力抗击种族歧视。这些黑人在游行示威时是挂着自动步枪的，看上去很吓人。当时的加州州长，就是后来的里根总统，他立刻通过了一个 Mulford 法案，禁止在公共场合佩戴枪支。NRA 立刻表示支持。不但如此，NRA 发表的声明说，这一法案“不会影响任何守法的公民”。明白了吗？你黑人配枪出来吓唬人，就不是守法公民了。而 Proud Boys 这样的白人恐怖组织公开配枪游行，NRA 连一个屁都不会放，因为这些人是白人，他们戴着枪出来，依然是“守法公民”。黑人的拥枪权，是不被 NRA 保护的。在 2016 年，合法拥枪的黑人 Philando Castile…...

Eric 今日美政 保罗瑞恩小传 Paul Ryan，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他。我对他的印象很深，也比较有好感。这是一个沉稳而进取的共和党年轻人，今年只有 51 岁，是一个 70 后。在 2015 年到 2019 年间，以如此年轻的年龄，担任了众议院议长。相比一下，民主党的众议院议长 Nancy Pelosi 已经 81 岁。年轻的 Ryan 被看作是共和党最耀眼的年轻一代，被称为是 Golden Boy，曾被提名为副总统人选参加了 2012 年的总统大选，而那时候他才仅仅 42 岁。Ryan 从 1998 年才开始进入众议院，2011 年就成为众议院预算委员会主席，2015 年还短暂担任了众议院筹款委员会主席，这两个委员会是众议院最有实权的委员会，直接掌握着美国政府的钱袋子。随后，Ryan 就被选为众议院共和党领袖，并成为议长，直到 2019 年辞职，辞职时年仅 48 岁。Ryan 虽然年轻，但在理念上是一个传统的共和党人，主张私有化和预算平衡。他当时是奥巴马医保最强烈的反对者，在他看来，一切只有私有化之后才有效率，因此强调将医保也私有化。但 Ryan 和现在极端保守派的共和党人不同的是，他一直反对身份政治，强调两党合作。在 2016 年，当 Ryan 发现川普将获得共和党内提名的时候，感到非常悲哀。和很多当时的共和党人一样，Ryan 明白这个道德败坏的电视真人秀演员会给共和党带来严重的伤害。Ryan 对川普的批评开始的时候很强烈，甚至直接管他叫 ”教科书级别的种族主义者“。但在意识到川普即将获取权力之后，Ryan 闭嘴了，转而多次在公共场合支持川普。很多人因此批评 Ryan 见风使舵，过于滑头。但我认为这和 Ryan 长期以来希望维持美国政坛健康的政治空气有关。既然川普上台无可避免，Ryan 只能选择和他合作。但私下里，Ryan 非常担忧共和党的未来，他对朋友说，无论这个时期共和党做了什么贡献，历史只会记住现在的共和党是生活在川普的阴影里。Ryan 在川普执政期间，和大多数共和党人一样，感到进退两难。在川普明显跨过红线的言论和做法上，共和党应该站出来指责吗？还是继续和他合作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标？是应该考虑历史的评价，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在眼下的权力？Ryan 和大多数共和党人一样，选择了沉默和顺服。但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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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ric 今日美政 两种面对未来的经济理论 2007 年金融危机之后，似乎整个世界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经济政策时代。各国央行利率持续走低，国债越来越高，尤其在疫情之中，政府大量发钱，债台高筑。从历史经验出发，很多人开始担心这会不会引发未来的通货膨胀。但这个倒霉的通货膨胀，左等右等，就是不来。 在昨天面对加拿大听众的“今日加政” 中，我提到无论是美联储还是加拿大央行 BoC，都不太担心通货膨胀的发生。表面上他们都说，要把通胀控制在 2% 左右。但一旦CPI 低于 2%，他们会立刻采取行动；而CPI 目前高于 2%，他们却表现得很狐疑，到底什么地方变了？ 几组历史数据会让我们瞠目结舌：40 年前，美国政府的 10 年期国债的利率是多少？15%。而今天呢？只有 1.5 %。我们知道，远期国债利率是央行制定基准利率的重要锚地。如此低的利率，为什么没有引起通货膨胀呢？我这里介绍两个主要的经济学观点。 一个是新经济学 New Economy。这一观点在周一的”今日加政“ 中详细介绍过，这里简单带过。这一观点的核心，在于全球化。 全球化导致通胀失去了产生的机制。传统的通胀是因为生产过热之后，失业率下降，工人工资增加，这导致需求旺盛，产生需求拉动的物价上涨；同时成本增高，导致成本传导的物价上涨，通货膨胀就发生了。 但全球化后，即使销售很好，成本也不会增加，因为生产基地转移到发展中国家去了。发展中国家还有巨大的空间来产生廉价的劳动力，廉价的商品和巨大的新兴市场导致两个结果，一是贸易国之间，依然产销两旺。二是发展中国家的低工资开始传导到发达国家，这使得企业家，投资者和发展中国家尚不能替代的产业，尤其是服务业和产业链高端的参与者收入上升较快，而低端工人却收入停滞，贫富差距开始拉大。 贫富差距加大之后，还有一个效应是资金集中在了更少人的手中。个人消费是有限的，这就意味着越来越多的钱被用到了投资，而不是消费中。这本质上就意味着资本相对过剩，那么资本的价格，也就是利率，也就只能在低位徘徊。融资和借贷成本的降低，也进一步阻止了通货膨胀。 所以新经济学认为，全球化中的这种不平衡状态，会长期保持。加上全世界老年化后消费的萎缩，科技进步导致生产效率的提高，都导致通胀问题产生的可能性不大。 另一个需要特别介绍的，是一个非常离经叛道，但目前被越来越多主流经济学家注意到的理论：”现代货币理论“（Modern Monetary Theory，MMT） 重新认识货币的本质和将货币从实物价值中独立出来，一直以来是一些经济学家们努力想做的事情。我从中可以感觉到经济学家对于货币到底是什么，就好像物理学家们对于光到底是粒子还是波那样绞尽脑汁。货币的价值真的是人类生产中产生的吗？我们认同金子有价值，是在自然的历史进程中，觉得金子漂亮，稀有，不易自然氧化，而选中的一种交易中介物。那么这种交易中介物是不是也可以由政府来强行规定？比如现在的法币，就是这样一种性质的货币。但是，是谁说金子的流通量一定要和货物总价值相符的呢？事实上没有人这样规定过，货物和金子会在自然的交易中达成某种平衡，一旦货物突然增长或者金子突然增长，都会造成市场的混乱。这就是说，金子作为交易中介，只需要辅助完成平顺的交易即可。那么法币呢？也一样。货币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交易的顺畅。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定要规定货币产生于生产呢？货币的数量又为什么一定要和经济规模挂钩呢？这是 MMT 最初产生的一些疑问。 MMT 有很长的历史，但近代正式被提出来，可能要到算到美国经济学家 Warren Mosler。他利用自己发现的理论进行对冲基金的管理，这一理论的一个核心思想是政府永远不会破产。结果这让他的对冲基金在 1990 年意大利政府债券危机中获利超过 1 亿美元。MMT 认为政府通过负债形式发行货币，并非是要通过这种负债来完成政府的某种开销。恰恰相反，他们只是为了通过向社会提供货币，来确保社会中私人贸易的正常进行。他们把货币在私人之间的流通和货币在社会和政府之间的流通区别开来。前者，货币在私人或企业之间流通，是不产生金融资产的，因为一方的盈利一定以另一方的负债为代价。这在 MMT 中被叫做”横向交易“。 但政府本身没有任何资产，它完全可以凭空制造出钱来，通过政府的开销来向社会输入货币。政府根本无需担心自己的负债，因为政府天生就要负债，否则无法向社会输入货币。政府所要做的，只是监督市场中的货币是不是足够或者是不是过多。如果必要，政府可以无限量地向市场提供货币。请记住，货币本身不是价值，也没有价值，它只是交易需要的一个中介物。为了交易可以进行，政府可以提供足够的中介物。如果中介物过多，造成交易混乱，那么政府可以通过税收和罚款，管理费等形式回收。 经济学的理论总是很饶头。但 MMT 的实质其实很简单，就是主权政府发行货币根本不需要考虑什么财务约束，不需要考虑预算，税收多少并不决定政府开销多少。政府赤字不是行政失误，而是正常的货币输出。政府永远不可能违约或者破产，政府想花多少钱都是可以的，花钱的目的不是为了政府的成就，而是更多地是为了向社会输出货币。然后，通过调整政府的服务费和税收，来调节这些货币对贸易的影响力。就这么简单。这样一来，政府有了极大的能动性，可以立刻完成全民医保、免费教育、甚至 UBI，这将是一种人类经济秩序的彻底改变。请注意，如果税收成为调节货币供应的工具，那么政府进行社会财富二次分配的手段就变得更灵活，可以进一步降低贫富差距。 可以想见的，对 MMT 的批评主要集中在恶性通货膨胀上。如果政府过度向社会注入货币，怎么办？因为政府都有想干大事，讨好选民的冲动。那么他们就可以不顾一切地印钱开销，同时还降低税收，以讨好更多的选民，最终会不会触发恶性通货膨胀呢？ MMT 的支持者也承认，不负责任的政府在…...

Eric 今日美政 两则看上去和汽车有关的新闻 第一则新闻：特斯拉汽车周一，比特币和其他数字货币的价格出现了回升。这是数字加密货币在持续两周的下跌之后的一次反转。比特币从五月初接近 6 万美元持续下跌，到昨天最低点只有不到 3.2 万美元。这一价格和其四月份的高峰相比，属于被腰斩。事实上，仅仅上周，整个数字货币市场的市值就跌掉了 4000 亿美元。市场一般认为，这一次下跌是因为长期高位之后的势能，被 Elon Musk 一句话点燃。在 5 月 12 日，Musk 通过自己的推特表示特斯拉不再接受比特币支付，因为比特币的挖矿行为对环境造成污染云云。另外，除了 Musk 的因素外，导致数字货币市值下降的因素还包括各国政府加紧了对数字货币的管理，美国财政部，加拿大央行都表达了对数字货币市场的担忧并给出了加强管理的措施。大家是否还记得比特币开始加速上涨的时间，就在去年 11、12 月份，到 1 月份出现了加速上冲。而随即，特斯拉公司就宣布他们已经收买了市场上价值 15 亿美元的比特币并接受比特币作为特斯拉汽车的支付方式。据财经杂志估计，特斯拉在一月和二月之间大约购入了 43000 枚比特币，他们购入的平均价格，就在 3.5 万美元左右。一季度他们出售了一部分，到四月底他们还保有至少 38000 枚比特币。特斯拉出售了多少比特币呢？大约在 4800 -5000 枚左右，为他们带来了超过 1 亿美元的收入。这是一个令人不安的事实：他们在比特币的交易中获得的利润，甚至高于他们出售汽车和电池的利润。请记住，他们平均购入的价格是：3.5 万美元/枚。现在的比特币价格是多少？昨天最低价格 3.2 万美元，今天急速提升到了 3.9 万美元。你猜猜谁在吸货？当然，特斯拉公司所持有的比特币数量，只有市场总量的 0.2% – 0.3%。但 Musk 的号召力不可小觑。因为他代表了整个商业金融界是否认同比特币的内在价值。我在 4 月 19 日的“今日美政”中谈过，一个货币其实就是一个符号，这个符号到底有没有价值，只看使用这个符号记账的人承认不承认它的价值。所以货币本质上是人类的一个心理现象，大多数使用者承认比特币的价值，比特币就自然拥有价值。这种时候，像 Musk 这样的意见领袖，传奇人物的话，就显得至关重要。需要看到的是，比特币作为货币，目前还存在很大的投机炒作成分，真正作为流通货币还存在两个问题：第一：币值由于投机，变得非常不稳定，它更象是一个投机品，而不是交易媒介；第二，反过来因为投机的原因，真正作为媒介流通的比特币很少。这两者是一个正反馈，流通得越少，人们越不把它看作流通货币，而越将之视为投机品，反过来，越是作为投机品，其价值就越不稳定，进一步妨碍了其流通功能。这是我们需要看到的比特币等数字加密货币目前存在的主要问题。但是，我们目前要问的是，特斯拉是不是又在吸货？Musk 对于比特币的态度到底是什么？上个月 27…...

Eric 今日美政 深度分析今日共和党成因 让我们把时间线向后拉一点。在 2020 年大选，共和党失去了白宫和两院之后，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吗？最近，美国专门研究 1940 年以来的美国保守主义的历史学家和政治学家 Nicole Hemmer 博士接受了长达一个多小时的专访，详细阐述了共和党近年来领人担心的一些变化。她的一本新书“右派的信使：保守主义媒体和美国政治的转型”，推荐给大家。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共和党似乎在进行一场内部的革命。不断有党内的高层领导被驱逐。他们包括两个前共和党众议院议长 John Boehner 和 Paul Ryan，元老罗姆尼和麦凯恩，直到现在又驱逐了利兹切尼。共和党的大多数资深元老似乎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像 Ted Cruz 或者 Lindsay Graham 那样转而向川普这种完全没有政治根基的闯将臣服，要么销声匿迹，被共和党自身边缘化。这种场景是不是会让来自中国的华裔联想起一个温和版的文蛤呢？更加令人不安的是，在美国的政治常规中，一个政党如果遭受了如此大的选举失败，这个政党内部会进行激烈的辩论。辩论的目的是找出失败的原因。比如 2016 年民主党失利之后，克林顿阵营和桑德斯阵营进行了长达一年的辩论。2012 年共和党失利之后也是这样。1964 年葛得华特 Barry Goldwater 输给了林登约翰逊，被共和党的新生代猛烈声讨。这是民主政治下政党内部的常态，因为政党内部不同派别需要公开地辩论以争夺对党的主导权。失败之后，政党往往会检讨之前的路线，然后决定将来发展的方向。但你是否注意到，在 2020 年大选失败之后，共和党内部没有任何这样的辩论。任何人敢于指出川普是失败的原因或者甚至只是公开否认大选存在舞弊，都会被共和党边缘化。有意思的是，共和党总是在反对 cancel culture 的政治正确，但实际上在共和党内部，现在存在着非常严格的另类“政治正确”，那就是，你绝不能批评川普。切尼的教训告诉共和党人们，你可以私下承认大选没有舞弊，川普是个蠢货。但你绝不能公开说出来。共和党选择了完全和美国历史常规相反的道路，他们不去总结竞选失败的原因，相反，他们选择沉默和尽可能地遗忘 2020 年大选发生了什么。这在一个民主国家里，是一种非常不寻常的现象。共和党从一个民主体制下自由结社的政党，变成了一个类似邪教组织，紧密团结在伟大领袖周围，战战兢兢自我审查自己是否忠于领袖的政党。对于来自中国的华裔来说，我们无需提醒大家这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共和党从一个民主制度下，以理念为共识建立的政党，逐步变成了一个理念第二位，对个人忠诚第一位的政党。为什么这样说？请注意这样一个现象，被共和党赶走的利兹切尼，在理念上其实更接近于川普。而共和党选定的她的继任者 Elise Stefanik 在理念上却和川普相去很远，她在川普政府的减税、边境墙、甚至奥巴马医疗等问题上都投了反对票。但是，理念更接近川普的利兹切尼公开指责川普在大选问题上的谎言，而 Stefanik 则公开支持川普。结果如何？可以很直白地说，这个党已经不看重理念了。要知道这是一个重大的改变。实际上随着身份政治的流行，无论是民主党还是共和党，都越来越倾向于理念化（与此相对地，过去的民共两党更多地是在具体事务上，甚至是地方利益上有分歧，意识形态上的分歧并不是太严重）。而如今共和党突然不强调理念而仅仅为了选票和权力去追随一个电视真人秀出生的煽动家川普，这个变化确实让很多政治分析人士感到吃惊。一个可能的原因是，美国民众由于贫富差距的对立导致严重的分歧和对立。而信息化时代使得原来分散的民众找到了对方，形成了政治力量。这就是为什么在30 年代虽然也有强烈的贫富差距和阶层对立，但政党并不需要特别去讨好选民，他们事实上依然是在选民的上层精英中进行力量角逐。社交媒体的普及，突然使得煽动家找到了宣传的利器。协民众以令政客，一举拿下了一个政党。所以有人会提“川普主义” 这个词。但什么是川普主义呢？它真的有政治内涵吗？事实上我们看到的仅仅是一种反建制的态度，一种回到过去好时光的梦想和一种过时的种族主义姿态。川普主义本质上缺乏任何成熟的成体系的政治理想，更多地是情景性的反应。从形式上来说，就是一种反建制英雄的姿态，放肆的攻击和”接地气“的普通民众的语言风格。共和党看重的，他们从川普身上获得的，本质上是一种煽动的技能，而不是一种政治理念。共和党人发现，这种技能和川普拥有的民众支持度，是他们获得权力的途径。相比之下，理念对获取权力的贡献，要弱很多。接下来就应该注意到共和党和民主党现在选择了完全不同的两条通向权力之路。民主党选择的是所谓多数人政治道路，即建立更广泛的联盟，不断地撒钱，不断地向更多的社会阶层释放利益，以获得更多人的支持，这也是某种民粹主义，但基本上还属于传统意义上的民主政治。但共和党则选择了所谓少数人政治的道路，他们并不着力于扩大自己的基本盘和吸引更多人的支持。相反，他们强调的是自己基础盘选民的忠诚度。令人惊奇的是，他们事实上不是在扩大自己的选民基础，而是在缩小和纯化自己的基本盘。这不是一个常规操作，这使得共和党看上去更象是一个充满了能量的革命党（还记得上面提到的他们不断批判和打倒自己的 ‘老干部’  吗？）。为什么呢？一个简单的原因是，共和党从上世纪末开始，就无法获得多数选民支持了。但由于美国人口分布的不均，导致选举人团和参议院中，共和党代表根本不需要更多人支持也能胜利。这样看来这似乎也是一种合理的选择。请注意，共和党人一直以来就有一个观念 ”我们是共和国，而不是民主国“ “it’s a republic, not a democracy” 。这个改变，是从林登约翰逊总统时期，美国全面民权运动开始之后，共和党的一个更深层次的改变。在里根时代，情况完全不是这样。那时候共和党是一个更受欢迎的政党，甚至在民主党内部，都有很多里根的支持者。但到了 90 年代，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