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意大利极不稳定的政治形势，引起外国势力趁虚而入，他们利用各个城邦国之间的冲突，拉一派打一派，乘机占领那些富庶的国家，吞并意大利人的土地和财富。在战火中，达芬奇不得不游走四方。问：斯福查大公败于法国人之手，他似乎不再能保护达芬奇了。答：确实如此。在动荡的岁月里，艺术家的生活和创作很难不受打搅。1499年，法王路易十二占领了米兰。当路易十二进驻米兰时，达芬奇已然声名远扬。法国人知道达芬奇是一位伟大的画家，当时甚至有传言，说路易十二见到《最后的晚餐》这幅画，深受震撼。他动心想把整面墙分割成几个部分，运回法国。但是达芬奇很快就意识到，米兰不能再呆，因为他看到法国士兵把他为斯福查大公预制的骑马雕像的模型，当成了练习射击的靶子。他离开米兰，先到了曼图亚，这里的女大公伊莎贝拉是斯福查死去的妻子的姐姐，她是达芬奇的一个狂热的崇拜者。但是达芬奇似乎很不喜欢她。她几次请求达芬奇为她画一幅肖像，达芬奇似乎很不情愿，最后答应了她，却又是一幅画了一半的作品。显然达芬奇在曼图亚公国呆得不愉快，结果只住了两个月就离开了。下一个目的地呢，是威尼斯。威尼斯泻湖的水患又激发了达芬奇的工程想象力。在他的笔记中，有大量的水利工程的设计。而且，他设计了一套潜水服，这个潜水服有供潜水员呼吸的气囊和换气管，和现在使用的潜水服的原理几乎一样。但是威尼斯人对他的种种建议，爱答不理，让他彻底失望。于是在1500年4月，他又回到了佛罗伦萨。问：看来文艺复兴时代的巨人，也必须有能够赏识他的才能的人伯乐。答：是啊，所以我们先人才会说，千里马易找，而伯乐难寻。漂泊无定的达芬奇离开洛伦佐ｷ美第奇和斯福查这些有眼光的统治者，很难发挥他的才干。但是万幸的是，在达芬奇返回佛罗伦萨之后，他又重新开始履行和圣玛利亚修会的合同，开始绘制《圣安妮与圣母子》，这幅伟大的作品，他断断续续画了六年，我想去过卢浮宫的听友，一定都见过这幅画。我个人认为，这是达芬奇笔下最散发着人世间温馨情感的画。照弗洛伊德的说法，他是把潜意识中的恋母情结都宣泄在这幅画中了。不过，在1502年，达芬奇遇到了一位赏识他的人，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凯撒ｷ波吉亚。他被一些历史学者认为，是十六世纪意大利最凶狠的暴君。文艺复兴时代最重要的政治哲学家马基雅维利的名著《君主论》，就是通过观察他的所作所为而写就。也正是因为他，达芬奇和马基雅维利有一段风云际会。问：达芬奇的这段经历很有意思！答：这也是历史上一段难得的巧合。我来给听友们介绍一下。咱们先得说说凯撒ｷ波吉亚这个人。他是西班牙裔的教皇亚历山大六世的儿子。不过，这位教皇为了让他的这个儿子当上红衣枢机主教，曾造了一份文书，谎称波吉亚是瓦娜莎ｷ卡塔内和多米尼克ｷ达利纳诺的正式婚姻的儿子。其实瓦娜莎是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多年的情妇，而多米尼克只是瓦娜莎的名义上的丈夫。不过这位教皇非常狡猾，他在这份文书之后，又秘密拟定了另一份文书，承认波吉亚是他的亲生儿子。做这手脚，是因为教会法规定，只有正式的婚生子，才有资格担任红衣枢机主教。而天主教的高级神职人员是不允许结婚的。对凯撒ｷ 波吉亚的具体作为，我将在下面介绍马基雅维利的时候，结合他的政治理论来详细讲。这里我先来概括一下波吉亚的品性。他是一位毫无情感和道德底线的人，为了夺取权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都敢干。他为了夺取军权，杀害了自己的哥哥胡安，他和姐姐卢克莱西亚关系暧昧，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他把这个姐姐嫁给不同的人，然后把这些姐夫们一个个干掉。他为了自己能在意大利占据有利的地位，和外国侵略者、法王查理八世勾结，出卖那不勒斯，为此不惜接受法国籍，并拿到法王给他的大笔钱财和法王给他的爵位。迈克尔ｷ怀特说，“他有一个黑暗的灵魂，他所有的罪恶都是为了精心计算过的目的。他崇拜权力，不择手段地来获取它”。听友们可以把他看作是一个权力狂，确实他的目的明确，那就是获取权力并保住它。用他自己的话说， AUT Cesar AUT NIHIL 用中文说就是，不做凯撒就什么都不是！而凯撒这个拉丁字，除了是家族姓氏之外，就是罗马皇帝的代称。后来德国的Keiser，俄国的TSAR，都是这个字的变体，也就是“德皇”、“沙皇”。 波吉亚的名字，恰恰就叫Cesar 凯撒。1502年，达芬奇被波吉亚请来，担任军事工程顾问。据几位历史学家考证，达芬奇去为波吉亚服务的介绍人，很可能就是马基雅维利，他是佛罗伦萨共和国的国务秘书。当时正被派往波吉亚的宫廷，从事外交活动。问：不过，波吉亚对绘画可是兴趣并不大啊！答：巧就巧在，达芬奇画《圣安妮与圣母子》的过程中，他不断停下来，把精力投向他的各类军事工程和军事设计，这些设计正巧被处于征战中的波吉亚看上了。波吉亚亲自给达芬奇颁发了一张特别通行证，上面说，“我命令并要求你们，我们所敬爱的建筑师和总工程师，本通行证的持有者列奥纳多ｷ达芬奇，被任命负责视察我们各地及要塞，以便我们可以按照需求和他的要求维护它们。他被允许自由通行，对他及他的随行人员，免除任何公共税收。要友善地接待他，并允许他测量和考察任何他需要的地方”。可以看出，波吉亚对达芬奇是相当器重和信任的。在达芬奇笔记中，记载着他为波吉亚的部队建造桥粱的方法及成果。其实，这两个人的本性完全不同，一个是权力狂、战争狂，一个是科学家、素食主义者和和平主义者。但他们确实在一起工作过。尼科尔在他那部权威性的《达芬奇传》中有一段他本人依据历史材料而作的想象。他说，“历史在伊莫拉上演了一个风趣迷人的小片段。在罗马涅多风的平原上，文艺复兴时期的三位巨人，屹立在一座要塞面前，人人似乎都在警惕地望着他人，眼神中既有迷恋，也有冷静的怀疑”。这三位就是达芬奇、马基雅维利和波吉亚。不过，这个相遇却留下了丰硕的成果。达芬奇绘制了极为精确的伊莫拉城的地图，马基雅维利思考着重要的问题，如何掌握权力，《君主论》已经酝酿在胸。好，我们今天先谈到这儿。
